活在梦里。信吹。

邦信/大风歌

歌大风思勇士。

自邯郸平反凯旋,帅旗在风中威风凛凛地响动,刘邦置身事外般倚在车里,右手托着腮半眯了眼。异姓王这下是几乎全诛灭了,这么一来——
这一遭回去,怕是见不到他了。

大风起兮云飞扬。
天色黯淡,几点落霞缀在天际。只突然起了风,一时风起云涌。军旗迎风响动。
他掀开营帐便看见了蜷在角落的将军,一身甲胄还未卸下,低着头竟是睡着了。唤了几声没有回应,刘邦索性蹲下来。
少有的温顺眉眼,连平日微皱的眉都舒展开,刘邦凑得极近,将军不安稳地眨一眨,不甚清明地对上了刘邦的眼。
把人拖进泥沼的一双眼,刘邦那一刹那甚至觉得被他夺了天下也甘之若饴。无论是常日意气风发的神色还是现在半梦半醒的眼,每一寸每一寸都是毒。
韩信后知后觉地往后缩了缩,却是无路可退了,只得偏过脸去躲避刘邦炽热的眼神,刘邦执意扳过他的脸凑上去,搂紧了他绷紧的身子。
“将军,”他叹息似的道,“季定不相负。”

马车在颠簸路面摇摇晃晃地走,刘邦睡意昏沉中忽地听见有人唤他。“陛下,皇后遣了人来…”后面的话他再也听不真切,抬手打断他的话。
“带他来。”

威加海内兮归故乡。
刘邦脚步匆忙,一把推开了大门,寂静的府中连门童都不见,一面想见他,一面又不知见了面如何开口。
踏进中庭时他猛地滞了脚步。韩信只身站在寂静的庭院里。月光照下来笼出一片光,韩信缄默地伫在黑暗中。
“陛下,”韩信见了来人转身行礼,跪在地上再拜而起。
如今君臣有别。他已贵为天子,而韩信被夺了兵权,徙为楚王,大有兔死狗烹的意味。
他早该知道如此的,兀地悔自己在朝上说的话了。夺韩信虎符金印时他看见那双眼骤然干涸了,如枯井一般。如今对方在夜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,刘邦却是再也不敢看了。

刘邦捧着木匣,细细摩挲过其上的纹路,始终没打开。

安得猛士兮守四方。
自云梦一游韩信被贬作淮阴侯,刘邦就鲜少见着他了。称病不上朝,也少踏出侯府,刘邦这下硬是指名道姓召他来,才见得他一面。
春寒料峭,新叶还未长出,只几点嫩绿缀在枝头,刘邦在花园里等他,未着朝服,一身黑色长衫,倒显出几分温和气息来。
韩信只觉刘邦直直地盯着自己,抿紧了唇,仍是在这番四目相对中先败下阵来。

睁眼已经可以望见未央宫了,他终究没有打开木匣,只遣人葬了。刘邦更乐意相信他的将军在替他守四方,而不是这身首异处的模样。
已枉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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